对话李麦宁:最高兴被评为“进步诗人、优秀教师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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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周刊:在您90多年的人生中,有两段经历很坎坷艰难,一段是1943年大学毕业后,湘西告急,您辗转逃难到桂林、柳州、河池、独山等地,最后从独山出发步行56天返回贵阳。另一段是在文革中,您被批斗了77次,被关进牛棚,与家人隔离,被强制劳动改造,参与批斗您的人不少还是学生。对这两段经历,今天的您怎么去看?
李麦宁:大学毕业后,因为躲避战乱,颠沛流离,几乎死在路上,从独山回贵阳,我腿伤未愈,几乎是爬回贵阳的,一路所见惨状,难以用语言描述。那个时候我对造成这一切灾难的日本非常的痛恨,这种国仇家恨是无法原谅和宽恕的。
至于文革,不单单是我,很多知识分子都遭到迫害,整个国家都陷入浩劫之中,至今我都难以理解。但受再多罪,我始终相信,错误会得到纠正,罪行会得到惩罚,党会给我一个清白。我不怕受苦,就怕受冤枉。我曾经写了一篇《文革琐记》,写的时候,我定下一条守则:既不刺伤别人,也不气坏自己。但是回忆往事,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,写着写着会伤心、生气,忍不住流眼泪。我不怨恨那些批斗我的人,我也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,从历史的角度看,他们也是受害者。
我已经93岁了,这些往事渐渐都会平息。现在,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。不给老伴儿、子女们添麻烦。
文化周刊:您的诗歌创作主要集中在战乱时期的青年时代,以后好像就没有写诗了?
李麦宁:到惠水民族中学教书以后,工作非常紧张,就想着怎么把教学工作搞好。而且在惠水的那几年,除了教学,运动不断,我都要带领学生参加,一起受教育。当时妻子也带着两个孩子随我到惠水工作。工作和家庭都脱不开身,也没有时间再写诗。
倒是写了一些教学体会。改编过剧本,同学们排练了在学校演出。还写了点有关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、民族文化的文章发表。
文化周刊:您早年的诗词有不少是献给夫人张灵珠女士的,你们伉俪一路走来真不容易,您现在最想对夫人说的话是什么?
李麦宁:今年我们结婚68年。当年她是我的学生,我在贵阳女子师范教书时,她就在我这班读书。我们俩同是北京人,后来我们逐渐建立了感情。现在,我越来越体会“相依为命”这四个字,很可贵。
文化周刊:您这一生,最开心、最难过的事是什么?
李麦宁:最伤心的是1937年父亲离开贵阳时,没有和我道别就走了。他走时候就只和亲朋好友告别,留下钱,请他们照顾我。和父亲这么离别后,再也没有见过面,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,也是最伤心的事。以后读到朱自清先生的《背影》时想,他还见过父亲的背影,而我的父亲……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就离开我。我现在想,也许是父亲不忍和我说再见,所以才不告而别。也许认为要不了多久,我就会返回北京和他团聚。他也许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诀。
我最高兴是文革后,党给我平反,相信我是个拥护党、热爱祖国的人。清镇建市20周年,评选各行各业的优秀人物,我没有想到,教育界就评了我一个,奖杯上刻有“进步诗人、优秀教师”,拿到这个奖杯,我流泪了。这是对我一生最大的肯定。
文化周刊:从1940年开始到1988年退休,40余年的教书生涯,您认为怎样算是一个好老师?
李麦宁:我教育同学勤勤恳恳的读书,老老实实的做人。我这样教育他们,我也是这样做的。
文化周刊:如果可以重新选择,您会选择什么职业?还会选择做教师吗?
李麦宁:我还是选择教书。我现在做梦经常在给学生上课。
我们一家人都教书。我爱人、四个孩子,儿子和三个女儿都教书。包括外孙女也教书。